第八十四章 坐隐(1/2)
一片梧桐树的落叶,离枝飘落,循着梦幻般的轨迹,龙飞凤舞,忽而激烈,忽而低沉,像演奏小提琴。围棋手“忘忧清乐”,凝视着落叶,像凝视着——自己萎谢的生命,生命有多长,落叶就飞了多久。没有人,能计算落叶的轨迹,也没有人,能预测自己的人生。
“忘忧清乐”并不生来就叫“忘忧清乐”,他的俗名叫“伍必成”,我一定要成功的意思。忘忧清乐三十岁以前,没有沾过围棋,虽然偶有耳食,但不屑一顾,他以为,围棋和赌博一样,不过是无聊人的无聊事。伍必成的前半生,是多彩而迭荡起伏的,他在五欲六尘中,生“贪嗔痴心”,从未修行过“戒定慧”。
如今他搬把藤椅,静静地坐在庭前,看梧桐叶的坠落,就像回忆前尘往事。秋风习习而来,凉而湿,润而爽,微风拂面,远胜于杨柳风的触觉。他奇怪,怎么有这么多人,去赞扬“吹面不寒杨柳风”,却不关注“秋风萧瑟天气凉,草木摇落露为霜”。
看来,人们错过了太多,春秋佳日,还自以为是,志得意满。自己奋斗、钻研了半生,为了适应激烈竞争,把自己改头换面,迷失了自我,但收获了什么呢?没有,一切都没有,除了空空的行囊,和疲惫的心灵,一无所有。旧伤未愈,又添新疤,这就是生活啊!
直到30岁那年,他在好友家,看到下围棋,才燔然悔悟,觉今是而昨非。地作棋盘,星作子,天圆地方,一看就气度非凡。“围棋盘象征着宇宙,由三百六十个天体组成,而围棋盘纵十九乘横十九,共三百六十一个棋点,多余的中心一点天元即为太极,代表宇宙的中心。三百六十的目数在旧历中为一年的日数,将此一分为四,四隅就是春夏秋冬,白子和黑子为昼和夜,如此这般便把天地象征化了。”朋友告诉他:
“这围棋,是尧发明的。他有一个儿子,叫‘丹朱’,顽劣异常,不学好,像匹没笼头的马。为了收束他的邪心,尧发明了围棋,当作玩具,教给丹朱。没想到,丹朱一见倾心,迷恋上了,从此,再也不出去闯祸了。古人使用棋盘和黑子白子,来测知阴阳之动,研究天象……”
“真有这么神啊?”
“你下过,就知道了。‘道可道,非常道’。世间玄妙的事,是永远说不明白的。”
“那好,我试一下……只是,这东西法天象地,这么奥妙,好学吗?”
“哈……哈……哈……哈……”
“笑什么?笑什么?”
“你难道,没听说过,越是真理越朴素,寓玄妙于简洁吗?……如果,你不是白痴的话,我包你三分钟,就能学会。”
不错,三分钟就能学会围棋,但只要三分钟,伍必成就痴恋上了。“低松片石对前墀。为寻名画来过院,因访闲人得看棋。新雁参差云碧处,寒鸦嘹乱叶红时。自知终有张华识,不向沧洲理钓丝。”他像找到了——自己的前生般,似曾相识,铭心刻骨。自己仿佛,就是为围棋生的,围棋在三十岁的道岔口,等着自己,它说:“我,迷失的人啊,欢迎你归来。”世间有些感觉,是说不清道不明的,就像爱情般,虚无缥缈,没有道理。
伍必成像大多凡人一样,有一段自己的罗曼史,但所爱非人,有情皆孽,无人不冤。
“在爱情中,找不到人生的出路”。这就是伍必成的——情场心得。
但生命,是一只空碗,总要有东西——去注满,否则就不成其为生命。要么是忧伤,要么是欢欣,总之生命之碗,是永远不会空的——除非你死了,无知无觉,但在你的腐殖质之上,又将孕育新的生命。
三十岁那年,伍必成找到了,安逸灵魂的围棋。为了永志记念,他不再叫“伍必成”,改名“忘忧清乐”。“必成”、“必成”,世间哪有必成的人,必成的事?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,就算你成功了——又如何呢?还不是,一山望着那山高,因此,人在世俗世界,永远没有大功告成之日,永无安宁,永无所住。
棋禅互通,忘忧清乐开始修行佛法,他学得是“净土宗”,专修,往生阿弥陀佛净土法门。“净土信仰源于古印度。古印度盛行有关人生是苦的基本观念,从而寄希望于脱离现实的娑婆世界,往生超越的净土世界。”
每天参禅打坐,持诵,“阿弥陀佛”佛号三千遍,以后逐日增加。“诸法由因缘而起。此有故彼有,此生故彼生,此无故彼无,此灭故彼灭。诸行无常,诸法无我,诸受是苦,一切法空,涅槃寂静。”世间找不到幸福和价值,一切都是转瞬即逝的,生不过是死的预备。一切皆是梦幻泡影,如雾亦如电。你使劲抓,抓住的只是空气,而一生也就过去了。
唯有忘了自己,才能完满自己;唯有无欲无求,才能终有所得。“春风吹断海山云,别夜寥寥绝四邻。月在石桥更无月,不知谁是月边人。”
“云南永昌”出产的“云子”,白棋子,白得纯净,有满月之光;黑棋子,黑得深湛,像美人的眼眸。沉重扁圆,着盘声坚,冬暖夏凉,可以隐约照见人脸。当你伸中指和食指,去拈时,手指由一个小点,逐渐放大,放大,像吹气球般,鼓起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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