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八十章 与月亮恋爱（1/2）
“婵娟，你千年万年地呆在月亮上，寂寞吗？”
“寂寞——寂寞，又有什么法子？”
“你不能下来，走走吗？”
“没办法啊，我身轻如燕，只能飘着，不能着地。”
“喔！我记起来了，你当年偷吃了‘后羿’的——不死仙药，才飞到月亮上去的，所以……”
“真是好事不出门，坏事传千里。一个美女，偶尔的失足，人们总是不肯原谅。”
“你后悔吗？”
“后悔？后悔有什么法子？各人都有，各人的命运，谁也不能替换的。”
“是啊，长生不死的梦，秦始皇做了一辈子，但最终还不是，‘但见三泉下，金棺葬寒灰’。”
“当初刚飞升月宫，住进琼楼玉宇的时候，我很是得意了一阵。不久，就彻骨生寒，每到黑夜，月宫里，就冷得像冰窖……”
“难道，月宫里没棉被吗？”
“棉被——棉被有什么用？这寒不是平常的寒，而是‘寒冰狱’中的寒，一切被褥、皮革，都不能抵挡。寒冷就像细蛇般，钻进你的每一个毛孔，直透骨髓，害我痛不欲生。”
“哎……没想到……没想到……”
“你没想到的事，还多着呢！”
“每当日尽夜来，人们仰望星空，对月亮指指点点说，‘喏，那上面住着婵娥，长生不老，青春永在’。在乡村，还流传，‘谁要是用手指，指了月亮，就会在睡梦中，被偷去耳朵’。因此，每当我指了月亮，睡觉时就当心，耳朵会不翼而飞……”
“真是怪谈，我不会下作到，别人指我就割耳朵吧？但每有一人，指一下，我的心头就会，一阵惊悸，一阵羞愧……”
“这是为何？这是为何？”
“就好比，一个绝代佳人，走在路上，人们当她面，指指点点，难道她不会害羞吗？”
“喔，原来如此，原来如此，以后我再也不敢——唐突美人了。”
“传说，月亮里，不是还有‘吴刚’吗？你跟他不能，聊聊天，解解闷吗？”
“你不说吴刚还好，一说这小子，我就气不打一处来……”
“怎么？你们两人弄意见了？”
“刚到月球的时候，我耐不住寂寞，到隔壁吴刚家，去串门，没想到这小子，竟让我吃了闭门羹。”
“噢，有这事。他怎么，一点怜香惜玉的心思，也没有，真是不当人子，不当人子。”
“这小子信佛，整天吃斋念经，视女人为洪水猛兽，何况像我这样的绝色呢！……想当年，我禅娟走在路上，只要男人瞟我一眼，他就逃不脱了。除非他不是男人。”
“这点我信，你当年‘闺心坚似石，兰性喜如春。娇脸红霞衬，朱唇绛脂匀。蛾眉横月小，蝉鬓迭云新。若到花间立，游蜂错认真。’要不，你怎么会成为，‘月亮女神’呢？”
“哎……神仙，有神仙的苦恼啊！要耐得住万年的寂寞，要不食人间烟火，既没有家庭，也没有朋友，没有人说知心话，连流泪别人也不见。歌里唱，‘神仙凡人总一样，拥有快乐和悲伤，如果还要走一回，人间才是真天堂，凡间虽然有苦恼，神仙日子也无聊，想要幸福乐逍遥，柴米油盐逃不掉，神仙凡人总一样，拥有快乐和悲伤，如果还要走一回，人间才是真天堂……”
“你不是有人间的香火吗？”
“香火，香火，只是死后的哀荣，那都是骗人的。李白不是说，‘莫思身外无穷事，且尽生前有限杯’吗？”
“也是，也是。”
“楚国有一种大龟，死了已有三千多年，被盛在竹篮里，盖着麻巾，当作珍贵的物品安放在宗庙的大堂之上。你说，这只龟是想死而留骨，为人珍藏呢，还是愿意活着，自由自在地在浑水中曳尾而游呢？我就像大龟，死后，被人们供在祭坛上，按时祭祀，祭品丰厚，香火鼎盛，尊荣倍至。鲁迅不是说，伟大的人物，须是死了，人们才会顶礼膜拜，他活着时，是没有人睬他的，而且经常饿肚皮。”
“也是，也是。但是，人们还是前赴后继地——想成仙啊！”
“人心就像水，总在流动，它不会安于一切所在，它渴望远方，真到了远方，又思念故土。”
“是啊，‘人就像藤萝，他的生存，靠别的东西支持，他拥抱别人，就从拥抱中得到了力量’。”
“每到了月圆时分，我总是仰望——你的脸庞。你的眉头紧锁，眉毛是耷拉的，鼻子是歪的，嘴巴是噘起的，神情落寞。我知道，你很寂寞，很孤凄，你是否愿交——我这个凡俗的朋友呢？”
“你真要与我交友吗？”
“真的啊！真的啊！真人面前，怎么能说假话呢？”
“也罢，吴刚那小子，虽然‘萧萧肃肃，爽朗清举。岩岩若孤松之独立；其醉也，傀俄若玉山之将崩’。但他自命不凡，不拿青眼瞧人，我受够了他的气……如今，你想‘人神相交’，我就成全你吧。”
“我该，怎么与你联络呢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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